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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叫到的人立刻反应。奈何脚下突然移动，身形一晃，不受控制地扑向尾舱。
扳动绞盘没有反应。此时舢板已经飞速滑行起来，他来不及起身，一把抓住舱底待更换的新锚，身体一扭，硬是用上肢的力量将几十斤重的铁器斜抛出船外。
锚甫一入水迅速下沉，随即卡在海底。锚链紧随其后，哗啦啦滑出船舱。摔倒的年轻人立即爬起来，甩开链条套住绞盘，胡乱缠几圈固定。锚链瞬间绷直，把失控的舢板扥住。
船身猛地一抖，停止移动。鱼竿骤然吃力，竿梢几乎要扎进海里。
如今后顾无忧，年轻的向导发了狠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中文：“老子今天还就吃定你了！”脚下踩稳船舷，迅速摇起线轴来。
摔倒的年轻人撑起身，也赶来帮忙。两人攥紧把手，鱼线一米一米收回线轮，缓慢，却不容置疑。
对面的挣扎式微。安岩一把将鱼竿塞给身边人，自己冲到船尾，从一地狼藉中抽出一截弯弯曲曲的木棍，气势汹汹地杀回来：“让开我来！”
持竿者会意，提气一甩，一个肥硕的影子破水而出，落进船舱。
舢板太浅，大鱼不停扑腾，眼瞅就要跳回海里。安岩扑过去，直接骑在鱼身上，左手揪住分叉的尾鳍，右手握紧木棍，梆梆梆梆梆——照着屁股后面的鱼头就是一通敲。
适才持竿的人不敢懈怠，半跪在地，用鱼钩鱼线牵制配合。两人通力合作，鱼很快耗尽力气，躺在舱底小幅抽搐。

“呼……”确定鱼不会诈尸后，安岩滑坐到旁边，终于倒出功夫打量：“居然是条金枪鱼，我们今天有口福了。”
时间接近晌午，日头高悬，气温骤升。一番搏斗后，两人的衣服湿了大半，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水。
摘下眼镜胡乱抹了一把脸，安岩实在懒得起身，伸长胳膊捞保鲜箱。这条鱼太大了，比以往钓过的任何一条都要大——他将箱里的冰块倒了一半，才把敲晕的金枪鱼塞进去。
他的“战友”随意坐在横梁上，撩起T恤下摆擦汗。一排搓衣板似的腹肌欣欣向荣，简直晃眼。
“我去，原来人真的能白得发光……”胡言乱语完，年轻的向导彻底脱力，靠着船舷闭目养神。
坐着的年轻人未加理会。他从地上捡起对方敲鱼用的木棍，仔细端详。
——木棍看起来更像是一把木剑。剑身鳞片分明，线条流畅。剑柄是一个兽首，口衔宝珠，双目圆瞪，不怒自威。整件作品造型古朴，雕工精湛，更难得的是形神兼具，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价值……不知为何、被什么人胡乱塞进这艘新漆的船的置物箱里。
不动声色抬眼——船长给他安排的那位“向导”正躺得四仰八叉，丝毫没有睁眼的意思。他收回视线，把散落一地的杂物收拾好，连同那柄木剑一起，放回置物箱内。

年轻人身体素质好，很快恢复过来。左右无事，两人放空精神，权当午后小憩。沿岸的山势陌生又熟悉——看来金枪鱼动力强劲，拽着两人一船绕过岛礁，到了岬角的另一侧。
这着实有点远了。安岩一骨碌爬起来，加入整理行列，把最开始钓的小鱼放生、起锚，准备回航。
“安向……安岩，”身侧的人停下动作。
“嗯？”安岩还在跟绞盘角力，随口应了一声。搞定船锚后，安岩直起腰，见对方一动不动，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：“看什么呢？”
僵立的人浑身一抖，找回声音：“那是……什么？”同时抬起手臂，指向对岸。他顺势看过去——砂岩的交界处立着什么，巴掌宽，通体白色，没有枝杈。类似的条状物大大小小聚在一起，高低起伏，错落有致，像一丛奇怪的植物。
“那是脊椎节，按其大小和长度估算……”安岩收回视线，神色有些凝重，“我想我们可能发现了一处‘鲸落’，鲸鱼陨落之地。”

洋流暗涌，推着舢板靠近岛礁，岸边的情形得以清晰呈现——
白骨。
密密麻麻的白骨，从海水到森林边缘，几乎铺满浅滩。棘突森森，指向天空；肋骨颓然倒伏，经过风吹日晒，深浅不一。更多的骨骼碎片散落周围，有的年代久远，已经变成灰黑的腐殖质。
“这里曾经被称为‘鲸鱼岛’，鲸骨装饰随处可见——记得早上路过的、邻居家的那扇白篱笆墙吗？”安岩不禁屏息，不敢惊扰此处的亡魂：“我之前一直以为当地有捕鲸传统，原来是这样。”
“鲸落不是在深海吗？就算搁浅，也不应该，这么多……”
身旁的人喃喃自语。年轻的向导没搭话，默默调转尾舵，以注目礼告别这处坟墓。

回到镇上已是午后。趁鱼还新鲜，安岩几刀斩下尾段，送给左邻右舍；回来面对丰腴的鱼腹，心里开始打鼓。
刚上岸的金枪鱼，最佳的料理方式当然是刺身。来这边大多吃现成，刀工很久没秀，有点生疏。安岩小心翼翼剔骨，进展缓慢。
“……咳，”另一位在餐桌前等了半天，终于看不下去，“不如，让我试试？”
十分钟后。
“哇……”吃着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捕来的刺身，安岩感慨良多。“美味总是如此动人，”抬起镜框，装模作样地抹掉被后院刚摘的新鲜辣根呛出的眼泪，他真心实意地赞美大厨，“没想到你的刀工这么好！”
“以前弟弟喜欢吃，”临时刺身师傅头也不抬，专注片鱼，“我们的父母怕外面的店不卫生，经常买一整条回来，刀工就是那时候练的。”
“整条的金枪鱼在法国也不便宜吧，”唯一的食客闷头狂吃，“你的父母很爱你们了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厨刀刀尖一顿，给对面的空盘又添了一块鱼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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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章有没有get到荼哥的帅气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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