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骑兵队伍训练有素，脚程很快，顺利的话估计明天就能到达王都外围的城郊了。

这个国家的都城紧挨着南边的大海，国王的宫殿就建在海边的一处高地上，此刻他们已经能够听到隐隐传来的水声。

越靠近都城神荼越是不安，天蒙蒙亮就醒了——他最近总会梦到以前的事情，有关于父母的，也有关于安岩和那座北边的小镇的。

半大的男孩子揣着心事，翻来覆去睡不着，索性爬起来放水。

一群男人没那么多讲究，就地在野外安营扎寨。昨夜的篝火还剩一点，不再噼噼啪啪气势汹汹，几点火星静静地燃着。

神荼随意扫了一眼继续往外走，充斥视野的墨绿中划过一个白色的残影，引起了他的注意。他走向那白色，发现那是一封没有烧干净的信。

信纸上的花体字流畅优雅，一笔一划却仿佛刻刀刺在他的心口上，逼着他不得不下决断。

神荼抬头观察星星和云彩的轨迹，高举起手感受了一下气流的方向——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。

太阳升起，天空明媚得刺眼。潮湿的风穿过身体，透骨生寒。

这个季节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，说变就变。

一行人趁着天晴埋头赶路，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海滨的哨岗——这里有一条小径，可以直达国王的宫殿。

空旷的海岸边没有遮拦，海风呼啸，吹赶着云层聚集变厚，把原本渐渐沉没的蛋黄吞入腹中。

“这就是‘海’了吗？辽阔又美丽，跟我在梦里预见的一模一样！”锦鲤很兴奋，鱼鳍尖尖使劲伸向远方的海平面：“传说海是孕育了生命和希望的地方，那里一定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！”

神荼没有回答，他注意到异常沉默的骑士队长掐灭指间还剩一半长度的烟卷——从前天起队长忽然开始抽烟，一根接一根。

这些日子下来他们和骑兵队伍的关系还算融洽，整支队伍纪律严明，除非御寒否则滴酒不沾，烟草更是少见，“骑士队长带头抽烟”这件事本身就很反常。

时间真的不多了。

积雨云和气流翻滚着，不远处的海天一色，大海在怒吼，一人高的浊浪卷起白沫，预言中的「希望」已经近在咫尺。

大雨瞬息倾盆，神荼借着雨幕的遮挡狂奔向水边，卫兵的叫喊和拉扯被他甩在身后。

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，你身侧的那道银线，像蓝丝绒般的夜空中划过的流星。”

少年向着海风喃喃自语，声音只有他和他的锦鲤能听得到。

随后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，把怀中抱得紧紧的锦鲤高高扬起，远远掷到云层合拢之前的，最后的一线天光里。

“你个骗子！…” 这是他的锦鲤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。

神荼不后悔——海浪和暴雨会将一切存在的痕迹抹去，从此安岩将自由自在，不必受人类贪欲的拘束和威胁。

一般来讲犯下罪行的人应该是要躲起来的，或者被抓的时候挣扎一下——毫无反抗地被按倒在地时，神荼如是想。

可是天地浩荡，他竟无处可去。

也无家可归。

安岩的身体在空中无法控制地下坠。他终于如愿见到大海，真正的海蓝色充斥天地，随着下坠飞速占据了视野。

可是那蓝色太纯净太耀眼了，远不及那双从始至终注视着他的眼睛的灰蓝色温柔。

安岩不自觉，圆润的液体已滚了满鳃。

你个骗子… 说好的再也不会扔我了呢？

——这是安岩脑中的最后一个想法。随即他被灌满口鼻的咸涩海水推向嶙峋的礁石，因为撞击失去了意识。

——TBC.——

家庭作业：请复习初中课文《看云识天气》